近日,随着香港明星们的到来,贵州“村超”的热度再上一个台阶。
这次来到“村超”的香港明星是国内观众耳熟能详的陈百祥和李子雄,他们还与村超队员进行了友谊赛,并交流球技。
当地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告诉九派新闻,陈百祥、李子雄此次来榕江县,主要是为“香港明星队”参与“村超”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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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明星、解说参与,让“村超”拥有了极高的知名度和热度,也让其成为继“村BA”后,贵州第二个火爆出圈的民间体育赛事。
“村超”全称榕江(三宝侗寨)和美乡村足球超级联赛,举办地位于贵州省的榕江县,这个县城仅有38.5万人。
九派新闻看到,在当地高铁站的站口立着一块写有“贵州‘村超’欢迎您!”的提示牌,外地游客们一出站就能看到。
高铁站门口,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志愿者帮助游客指路,另有车头贴着“‘村超’免费接送”贴纸的爱心车队,前来接送高铁站的游客们。
这些游客中有球迷、游客、返乡村民、媒体、学者不等,但他们的目光都共同聚焦在了县体育馆里的那片绿茵足球场上。
有多位当地村民对九派新闻反映,近两周,贵州“村超”变得特别火爆。
仅仅是在体育场馆外围,就已经汇聚了大批的旅客,他们有的穿着运动服,有的穿着民族服饰。据悉,榕江县有8成是少数民族,其中就有苗、侗、水、瑶等民族,而这些富有区域特色的民族服饰,已然成为当地靓丽的风景。
榕江县体育馆外人群。 图/九派新闻 周雨禾
【1】范志毅来时赛场挤了7万人,工作人员称“到极限了”
“村超”球员不受年龄和职业限制,奖品只是猪或牛羊,赛场呈现出纯天然、原生态的特点,被车江二村队里的球员韦亚军形容为“纯粹”。
韦亚军是一名在海南务工的钢筋工,今年32岁,他称“村超”没有官方介入,也没有赞助商,只是民间的一种村与村之间的比赛。
“虽然每方都想拿下比赛,大家都很拼,但都还是秉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自己热爱,也尊重别人的热爱。”
韦亚军告诉九派新闻,自己队伍里大家都不是专业运动员,18号球员平时是货车司机,今年33岁;队长31岁,从事建筑工地上的测量工作;79号球员的本职工作在卖卤肉;而踢出“C罗电梯球”的80号队员是一名做卤菜的商贩。
“电梯球”对技巧要求非常严苛,一群非专业、不同年龄的球员能踢出这样的球,也侧面反映了比赛的水准。这也是“村超”被人喜爱的原因,它不光只是村民间的自娱自乐,也是有一定竞技性的比赛。
前著名国脚范志毅也来过“村超”,他曾在6月23日率果洛联队与榕江代表队进行了友谊赛。比赛当天,场馆外异常拥堵,不少市民和游客直接从附近的大桥步行前往体育场,有人称,2公里的车程预计要堵车1小时。
范志毅率队比赛当天,场馆外近乎水泄不通,有人在桥上观看比赛。 图/九派新闻 周雨禾
比赛当晚,韦亚军所在的车江二村队原定要和小瑞村足球队踢一场小组赛,后来因前国脚范志毅率球队果洛藏族自治州阿尼玛卿足球联队(下称果洛联队)前来与榕江代表队切磋,调整了赛事的时间。
正式比赛时,场馆内的观众席、赛场边,甚至球门外都站满了人。工作人员称,当时场内预估有7万人,这个数字从未有过,是容纳的极限,场外应有10万人左右。
几天之后,在榕江县城北新区田径足球场,香港艺人陈百祥一行也来此与“村超”球员代表踢训练交流赛。据《新华社体育》报道,陈百祥表示,这是来自民间和基层的足球,他很欣喜这项运动可以从榕江“村超”生发出更大力量。
“村超”赛场上,村支书、卤肉贩子、高中生一同在场上疾驰,上演“倒钩进球”、“C罗电梯球”等名场面。
穿着长江理工大学教工联队文化衫的球迷赵先生告诉九派新闻,自己是90后,特意利用假期从湖南长沙和朋友一起过来看球,他们从“村超”上看到了体育活动的多样性。
朗洞平地村足球队村副主任“倒挂金钩”的前一天还在修蓄水池,村里大部分球员都在距离村近2小时的县城务工;月寨村足球队有着20多年历史,球队成立时大家还在篮球场的水泥地面上踢球,队伍中不乏律师和医生;新中村队有约30名球员,其中多数人来自村里的榕江县第一中学,学生球员基本都是16、17岁,正在上高一或高二。
如果因年龄较大导致比赛成绩不尽人意,球员该怎么办?韦亚军称,自己和队员不是专业运动员,都是从踢野球开始接触足球。他说,认识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仍在踢球,也会遇到体能衰退的情况,不过仍会开心运动,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比赛。
6月23日当晚,果洛联队在场上做赛前准备。 图/九派新闻 周雨禾
【2】希望能一直是一个纯粹的足球联赛
榕江县对足球的热爱自古有之。据《天眼新闻》报道,《榕江县志》记载,在抗日战争时期,广西大学迁入榕江县时,足球运动也在该县兴起。
村子在2003年左右开始组织足球比赛,今年是第一届全县范围内的比赛。20世纪80年代,当地的足球学院就有踢球的传统。
车江二村队里的球员韦亚军称自己从小学就开始踢球,这次更是为了比赛,从海南请假回家,已经无收入待了一个多月。他由于大腿拉伤,还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继续上场,但其仍希望所在村子能得冠军,同时也希望“村超”能一直“纯粹”地走下去,不要被商业化,不要被多方限制。
果洛州足协主席彭永智在接受采访时说,家乡的足球氛围一向很好,但到了榕江县“村超”现场才发现,这里的足球氛围更为浓厚。
对于此次果洛联队对战榕江代表队的赛事,他认为友谊第一,比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通过交流,两队从彼此身上学习了更多的踢球经验。
据《经济观察报》报道,本次“村超”是榕江历史上第一次有政府介入的足球赛,但官方也只负责志愿者、转播、电力供应、现场安保等工作。1986年出生的县长徐勃经常在工作群发布提醒:“要保持足球本质,避免失真。”
范志毅来到榕江后曾被问及“如果现阶段的‘村超’是1.0(版本),对未来的‘村超’有什么期待”,他称无论是“村超1.0”还是“村超2.0”,都要守住那份足球赛的纯粹。
随后,九派新闻询问范志毅,“榕江县‘村超’的模式是否可以被其他县复制?”他表示,贵州榕江县的“村超”是完全可以被复制的,只要当地想办,都能办好。
果洛州文体旅游广电局局长班玛闹吾表示,比赛是大家参与活动的载体,更多是想通过足球让各个民族互相交流,把果洛的足球赛事发展好,以达到民族团结进步。
范志毅在媒体发布会现场。 图/九派新闻 周雨禾
【3】流量退去后,留下的才是纯粹的
目前,“村超”已经带来了巨量关注。根据《黔东南新闻网》消息,“村超”带动榕江酒店订单暴涨11倍。
体育馆对面一家烧烤店王姓女老板告诉九派新闻记者,端午假期的时候,店铺客流量比以往最多时候还多两三倍,每天凌晨2点才结束营业,但5点左右又要起床,准备新一天的餐饮。
周末过去,赛事告一段落,有人还沉浸在“村超”的热闹氛围中,但也有人开始怀疑来自外界巨量的关注里有多少是真心热爱,多少是跟风使然。
端午时,在高校从事体育人文社会学教研工作的李雨阳曾和同行媒体人张帆特意前往榕江县进行田野调查,收集到了约10小时10分钟的音频、874张照片。
范志毅到来的当晚,两人在足球场上站到了半夜两点多,看到仍有当地的小孩在场上踢球。他们问小孩为什么深夜还要踢球,孩子解释自己很爱踢球,但白天要写作业、带弟弟妹妹,只有现在有时间。张帆随即称:流量退去,留下的才是纯粹。
6月22日,“村超”比赛现场。图/九派新闻 陶梓童
相比其他的体育赛事或乡村活动,“村超”火爆的原因或许能归结为历史文化底蕴浓厚、交通发达、官方给力、民族团结等多方面。
贵州地处云贵高原东麓,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但目前,贵州省已建立以贵阳为中心的“一日往返生活圈”。人们在贵州乘坐高铁,两个小时内可到达绝大多数县,从贵阳到榕江仅需1小时12分钟。便利的交通使得触媒、旅游都充满可能。
广州应用科技学院体育科技学院教师李雨阳称,“村超”赛场上,人与人的距离拉近了,多项民族才艺展示、文化交流以及老乡“宠粉”投喂小吃的环节,使得全场互动加强,增添了不少活力元素。比起“纯粹”,他更感受到了村落们的民族自信与文化自信。
“这几天,我们经过的少数民族的村寨里,几乎遇到的所有人都会热情地招待我们来家里做客,还提供免费吃住,这是之前未曾想到的。”
不过他也隐隐担忧着“村超”未来的发展,当出租车行驶到高铁站时,司机透露,乐里村要将斗牛场改为足球场,李雨阳开始思考,流量褪去后的九个月怎么办?
在他看来,榕江与印第安维尔斯颇为相似,交通是唯一的基础,必须在此加持下将民族文化优势创造性转化出来,作为舶来品的足球很难提升文化自信。因为真实的足球并没有深入偏远山村,文化基石并不坚固,所以类似于斗牛等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应该迅速跟进,从而实现文化繁荣与文化交融,并以此为中心,衍生出足球加培训、会展、文博、研学等产业,在形成产业圈链后,才有可能实现城市振兴。
李雨阳补充说,他会在后续的周末继续前往榕江进行后阶段的田野调查。同时他也认为,在体育总局等12部门发布《关于推进体育助力乡村振兴工作的指导意见》的背景下,突然火爆的榕江县如何在发展商业和保持纯粹间保持平衡,会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九派新闻记者 周雨禾 陶梓童 实习记者 黄梦宇
编辑 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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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九派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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