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水环境治理3．0版之变

新春佳节将至，草籽浜沿岸的居民迎来好消息。今年春天，“家门口”的河道将纳入生态清洁小流域的治理范围，在提升、稳定水质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改造成当地的一道风景。

(相关资料图)

不只是草籽浜，张江镇内多条河道今年都将开展综合治理，张江镇有望成为上海首个全域完成生态清洁小流域治理的街镇。

2017年以来，上海启动新一轮大规模水环境治理，2018年基本消除了中小河道黑臭，2020年基本消除了劣五类水体。

如果把前两个阶段视为这轮水环境治理的1.0版、2.0版，那么“十四五”期间全面启动的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就是3.0版：到2025年，上海将建成50个生态清洁小流域，覆盖约3200平方公里的土地，约占全市总面积的51%。到2035年，覆盖全市的151个生态清洁小流域将全部建成。

3.0版和以往有何不同？这些生态清洁小流域又会给上海带来怎样的改变？

打通断点

位于松江区小昆山镇的歪溇港和东浜港曾陷入“反复治，治反复”的怪圈，虽然持续在改善水质上用力，但相关工程结束没几年，水质又掉回了Ⅴ类。

究其主要原因，水动力不足是关键。因为没有足够的“新鲜水”来交换，自净能力不足，河道水质容易富营养化，逐渐沦为一潭“死水”。

2020年5月，相关水系沟通工程竣工，原本不往来的两位“邻居”——歪溇港和东浜港终于携起手来。断点打通了，河水又流动了起来，恢复了新陈代谢的“本能”，如今，两条河道的水质长期稳定在Ⅲ类左右。

这正是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的特点：重在沟通水系、调活水体、修复生态等方面，而过去的五六年，无论是消除中小河道黑臭还是消除劣V类水体，更多是在水岸联动、截污治污、改善水质这些方面用力。

不仅是相邻河道的打通，生态清洁小流域的建设更要“打通”整个流域范围内的各类水体，让它们相互关联，形成一个庞大的自净和生态体系。

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生态清洁小流域由荡湾、永丰及汤村三个村组成，面积12.94平方公里，属于以涵养水源、水源地周边河道水质保护为重点的“水源保护型”生态清洁小流域，目前已完成了13条段河道和34处断头点位的水系沟通，通过强化水体交换和自净能力，区域河湖各项监测指标显著提升，水质普遍提升至Ⅲ类。

“许多河道是连通的，组成了一个水生态系统，因此治理也要系统，不能单打独斗。”上海市水务局局长史家明表示，“十四五”期间，上海要力争打通所有骨干河道断点，实施300公里的骨干河湖综合整治工程，并打造淀山湖、元荡、金汇港等特色水系，完善226条骨干河道为基础框架的河网水系。

从河道治理转向流域治理，对这一点，荡湾里蟹庄的潘连明深有感触：“以前养殖尾水合格就能排，现在理念更进一步，少排甚至不排，减少对整个流域的影响。”

荡湾里蟹庄的位置处于松江区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生态清洁小流域的中上游，2020年9月小昆山镇黄浦江大闸蟹养殖基地建设项目竣工后，蟹庄采用了淡水池塘养殖尾水生态化综合治理技术。

潘连明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该蟹庄养殖尾水经治理后达到循环再利用标准的，除了回用于养殖的外，仅遇暴雨水位过高时才排放；无法再利用的，符合排放标准后再排放，“水是水产养殖的命根子，蟹和水荣辱与共，整片区域的水好，黄浦江大闸蟹才会好。”

多网统筹

多位业内人士坦言，相比以往的1.0版和2.0版，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的复杂程度更高，因为其不再局限于河道本身的治理，更重视三点：治理目标从水环境改善转变为水生态系统修复，治理方式从单条河段整治转变为集中连片治理，治理内容从以污染源治理为主转变为生态综合治理。

“水环境的长治久清更多取决于岸上，举个简单的例子，河岸如果没有植被，一下雨，混杂着泥土的污水就会不受阻拦地流入河道。”松江区水务局局长陈龙表示，生态清洁小流域的建设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系统工程，只抓河道水质，很可能事倍功半甚至无功而返，要涉及水网、绿网、路网、管网这四张“网”的统筹，不仅要水清岸洁，更要联通各条河道的整个水系经得住考验，还要打通水系及周边的空间，实现河湖联通、河水流通、河岸贯通，并丰富空间内的绿化等生态环境，使得景美、怡人。

早在十几年前，松江就开始未雨绸缪，通过统一规划、协同推进治理，以田为底、以水为脉、以林为肌、以路为骨，形成了如今田、水、林、路、村等共同组成的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小流域生态系统。

从2008年小城镇改革试点开始，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先是把田和路打通，通过民宅、企业动搬迁、项目拆旧区腾出土地整理复垦等方式，小田改大田，形成了1.68万亩的农业生产区域，呈现了万亩良田、千亩相连的田园风光。

这些农田按照高标准规划建设，坚持绿色生产，有效控制农业面源污染，从根本上减少农业生产对区域水环境的影响。

除了提升鱼塘养殖尾水的治理，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还不断实施农药减量化、无害化措施和加强畜禽养殖尾水治理。该区域内的平均化肥使用量已从2018年的390公斤/公顷减量至180斤/公顷，2021年农药使用量较2020年减少7%，并普遍使用高效低毒、低残留农药或物理措施、生物基因技术来防治、控制农业有害生物。

绿色产业基础夯实后，水网和绿网的“编织”随即启动。截至目前，小昆山镇现代农业示范区生态清洁小流域已种植水生植物2.8万平方米、生态林575亩，并对河道岸坡进行了固土防护，形成3.84万平方米的陆域绿色缓冲过滤带，大幅减少水土流失，防止水体富营养化，还为生物多样性发展提供了“温床”。

“多网统筹”的水环境治理模式给当地居民带来了直观的获得感。

“沿着河道散步，一旁是茂盛的花草和一望无际的农田，变化太大了。”一些家住文晋苑、翔昆苑、平复苑的居民最近回老家昃东村看看，原本的村宅已变成良田，村子南边的歪溇港虽然还在，但早已不是当年又小又臭的样子，而是与周边环境有机融合，形成了风格统一的自然生态。

居民增收

水利部明确，生态清洁小流域是以小流域为单元，以水系、村庄和城镇周边为重点，以山青、水净、村美、民富为目标，山水林田路村统一规划，治山、治水、治污协同推进，统筹实施水土流失治理、流域水系整治、生活污水和农村生活垃圾治理，培育和发展乡村特色产业的一种综合治理模式。

如果说上海“十三五”治水重在找到并拔除污染水体的病根，那么“十四五”的重点是给水体做“手术”后的调养及美容，显著改善人居环境，并使得乡村特色产业得到培育和发展，让人们因身边有健康美丽的河湖而幸福。

午后，暖阳洒在航头镇长达村的园沟河上，正在“孵太阳”的十九组村民倪秦妹和马林芳脸上写满惬意，仿佛看到两三个月后河边桃花粉粉嫩嫩、随风轻舞的景象。

“住了30多年，没想到身边的臭水沟竟能变成这样!”倪秦妹说，自己家正对面的这片水域原本只是五六个不相连的土坑，里面积的雨水和烂泥每到天气晴好时就发臭，还滋生蚊虫。

作为航头镇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的试点河道，园沟河把土坑打通，引入周边河水，加上原有的水体，形成总长700多米的水网，再铺路修桥，在河岸边种植自然草坡，辅以原本农家自种的桃树，如今已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打卡点”，带动了地方水蜜桃等农产品的销量，以及餐饮和民宿的发展。

这两年，河道周边的村民可高兴坏了。“老人家都打电话叫娃娃们回来看看，在河边吃过水蜜桃、钓了鱼，好多人就舍不得走了。”67岁的马林芳笑得合不拢嘴。

和以前的河道治理相比，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是更加系统的综合治理工程，更加包罗万象，所以能让“水清岸洁”和地方经济产业发展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距离航头镇长达村约半小时车程的闵行区浦锦街道河狸社区丰收村，水清流畅、景美岸绿的环境带动了脱胎漆器文化体验馆“漆栖”的人气，许多市民举家自驾前往划皮划艇、放水灯、做漆器、露营。

据不完全统计，浦锦街道河狸社区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启动后，当地水系及周边环境同步显著提升，让漆栖的月营销收入涨幅最高达到了120%。

如果用无人机拍摄，丰收村被浦江郊野公园拥入怀中，500多户村民家庭不再以种地为生，虽然每天有美丽的自然环境相伴，但大部分村民已从农民转为居民户口，每个月仅3000元左右的收入并不富裕。

“丰收村渴望因水而兴，当地村民出租房屋给民宿投资者，除了每个月有固定租金收益外，全新改建的民宿建筑在15年后也会回到村民手里。”丰收村党总支书记陈斌表示，紧靠黄浦江、距离市区不过半小时车程的区位优势，加上区域内多家医院的存在，丰收村接下来会在文体旅、康养产业融合发展等方面持续发力，让当地老百姓增收得益。

多元共治

生态清洁小流域的建设和管理离不开多元共治，当地居民和单位既是获益者，也是参与者。

站在两层楼高的高架景观步道上朝水面看去，阳光下的张家浜波光粼粼，几只白鹭优雅地掠过水面。另一侧，则能远眺被誉为“白瓷碗”的浦东足球场。这里是碧云绿地二期的生态科普区，也是张家浜生态清洁小流域的腹地。

包含高架景观步道在内的滨水漫步道是张家浜生态清洁小流域的特色，小流域内形成了数十公里纵横阡陌的滨水道路，搭配亲水平台、水上栈道、人工沙滩等设施和景点，增加居民的亲水体验。

记者从浦东新区水务局了解到，增加亲水体验，正是设计方和建设方积极采纳当地居民建议后结出的硕果。

占地14.54平方公里的张家浜生态清洁小流域西临陆家嘴金融中心，南倚张江科学城，北靠金桥副中心，东接外环高速，穿越多种城市空间，水环境的改善提升是在当地生活工作人们的心之所系。

在规划方案编制的过程中，项目组就进行了广泛公示，听取市民的意见；规划通过后，向相邻的居民、职员进行了问卷调查，收到最多的建议就是“提供滨水休闲步道”和“增加亲水活动项目”。

见到自己的期盼化为现实，当地居民和单位更加认同身边的环境，参与生态清洁小流域共治的热情也变得更加高涨。

张家浜小流域内的碧云国际社区，居住着大量热衷于环保事业的外籍人士。截至目前，已有来自12个国家的60多位居民主动申请成为“民间河长”。

他们中可谓藏龙卧虎，为解决常规人力巡查河道效率较低的难点，专门研发了一批科技巡河技术。

来自英国的戴维制作了一款迷你排口监测仪，可以设置水质参数，监测数值并截留不达标的废水，阻挡其流入污水管网。另一位来自德国的“无名英雄”提供了一艘水质监测船，利用声呐对河道中的各项指标进行不间断的移动监测，大幅提高了水质监测的时效性和数据的准确性。

发现问题后，这些热情的“民间河长”还会聚在一起分析原因，寻找国外的相关治理典型案例，商量对策，提供给地方水务部门，为水污染防控提供快速、准确、科学的决策依据。

截至目前，张家浜生态清洁小流域内的三八河、马家浜及曹家沟的水质均稳定在Ⅲ类，已成为浦东核心区域的赏水憩园、生态乐园、宜居家园和市民花园。

关键词： 小昆山镇 现代农业 综合治理 农业生产 富营养化